威斯特法伦球场上空出现第一道闪电的时候，主裁奥利弗的耳麦里已有了指令，这场比赛赛前就被预警会遇到极端天气。雷暴、大雨、冰雹如期而至，流程一点也没乱。比赛从中断到重启，时间拿捏得精准合理，场地几乎没有积水。这个插曲让笔者想起1937年的一场英甲比赛：伦敦的浓雾让对战的切尔西和查尔顿队员如同在踢盲人足球。主裁在下半场第15分钟吹停了比赛，可查尔顿门将却留在了禁区坚守。直到一个清场的保安告诉他，比赛早已结束，这个史上最敬业(糊涂)的门将，由此被写进足球史书。
两个间隔80多年的事件，可以解读为足球文明的进步，体现在规则的细化，体现在场内场外应急预案的完善。足球比赛的流程管理，正朝着一个不可逆的方向发展，直到它和观众的交互体验产生不适。穆西亚拉为东道主锁定胜局的时刻，安德森表情绝望。这是一个被VAR击溃心理防线的丹麦壮汉，队友的脚趾头越界让他的进球作废，自己的手指头触球送给了对方点球——喜转悲，祸跟祸，发生在不到4分钟的时间里。那个越位划线，除了VAR肉眼根本无法识别；那个擦碰级别的手球，甚至没有明显改变皮球的运动轨迹，可芯片生成的“心电图”不留一丝辩驳空间。安德森的遭遇让人感受科技和规则的冷酷，极度委屈但是无从抗争。想起了卡瓦尼怒目圆睁挥拳砸VAR的影像，比起尚存野性的南美足球，欧洲足球早就被驯化。
VAR永远洗脱不了吹毛求疵的嫌疑，它可以让足球比赛朝着精细化方向一往无前的发展，可随之而来比赛流程的卡顿，以及对观众与比赛交互体验的影响，显然欠缺平衡机制。
跟美洲杯一对比，能明显感觉到这届欧洲杯踢得有多刻板。强于秩序和战术纪律的欧洲的球队，如今变得风格模糊。每支球队都像一台运转的机器，很难在产品的设计感上做出区分，强弱差别看的是零部件的质量，以及机器运转的精确程度。
回到威斯特法伦，这场被大雨中断，被科技摆布的的比赛，有两名赤裸上身的丹麦球迷，借着从球场顶棚泄下的水柱忘情热舞，让严谨过头的欧洲杯，难得有了一丝奔放。
成都商报-红星新闻特约评论员 方舟
